青春版《牡丹亭》何以青春

□苏报记者 姜锋

“原来姹紫嫣红开遍，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。良辰美景奈何天，赏心乐事谁家院……”昨晚，作为首演20周年庆演活动，昆剧青春版《牡丹亭》亮相北京国家大剧院。中国戏剧梅花奖得主、国家一级演员沈丰英、俞玖林将杜丽娘与柳梦梅的爱情故事演绎得情真意切、细腻温软，引领着每一位观众共赴一场泪与笑、悲与喜交织的情感之旅。

20年时光荏苒，青春版《牡丹亭》却如同陈年佳酿，历久弥香，其青春之魂未曾有丝毫褪色，让已有600多年历史的古老剧种重放异彩。作为戏曲守正创新的一个典型案例，青春版《牡丹亭》在昆剧演出史上有着深远的影响，甚至有评论称其为继“一出戏救活了一个剧种”的《十五贯》之后，又一个“一出戏普及了一个剧种”的佳作。今年以来，青春版《牡丹亭》开始了首演20周年庆演的新一轮巡演，原班人马所到之处受到热烈欢迎，再现当年一票难求盛况。

开创经典传承和创新的范例

《牡丹亭》讲述了大家闺秀杜丽娘和书生柳梦梅超越生死的爱情故事。它是明代剧作家汤显祖的代表作，也是中国戏曲史上最为伟大的作品之一。2003年，江苏省苏州昆剧院同台湾著名作家白先勇合作，集结两岸文化及戏曲界精英联手打造青春版《牡丹亭》，由昆曲名家汪世瑜、张继青担任艺术指导，俞玖林、沈丰英分饰柳梦梅、杜丽娘。 该剧保持昆曲的抽象写意、以简驭繁的美学传统，遵循只删不改的原则，利用现代剧场的表现手法重现传世经典，开创了经典传承和创新的范例。

当年，参与青春版《牡丹亭》演出的演员平均年龄在20岁左右，被称作昆剧“小兰花”。有人质疑，为什么放着成熟的老演员不用，却要耗时费力集训年轻人？时任江苏省苏州昆剧院院长蔡少华认为，青年演员与青年观众更能产生共鸣，昆曲的未来更需要年轻的血液。也正因此，这出戏被定名为青春版《牡丹亭》。

传统与创新的尺度在哪里？哪些要坚持，哪些要变革？创作者们定下一条标准：“传统，遵循但不因循；现代，利用却不滥用。”程式化的表演里藏着高妙，舞台并无实景，杜丽娘仅用一把扇子便扇“活”了满台的花花草草。而布景与服装则大胆改用淡雅写意的色调，在细节上用足了传统苏绣的工艺，再造中国美学与中国文化的气韵。用一个字概括青春版《牡丹亭》的美学追求，那就是纯，纯情、纯美和纯正。这种美经昆曲的方式表现出来，产生了强大的剧场震撼力。

历时一年规划、制作、排演，2004年4月，青春版《牡丹亭》在台北首演即获满堂彩。此后，该剧在香港、苏州、杭州、北京、上海等地开启巡演，所到之处，均引发热烈反响。

开启人文教育领域中的实践

20载时光如水，舞台上的青春版《牡丹亭》依旧洋溢着青春的活力。20年间，这本长达9个小时的大戏，火遍大江南北，在海内外引起轰动。一次在国外演出谢幕时，观众起立鼓掌长达20分钟。目前，该剧已于海内外巡演515场，直接入场观众达百万人次，其中75%是青年观众；通过其他媒介观看的观众超过1亿人次。曾有媒体统计，“这出戏把戏迷的平均年龄下拉了30岁”。

而在“校园行”的过程中，青春版《牡丹亭》开启了昆剧在当代人文教育领域中的实践，北京大学昆曲传承计划、苏州大学昆曲传承计划、台湾大学昆曲新美学课程、香港中文大学昆曲之美课程等相继启动。昆曲作为正式开设的公选课程走进了两岸三地大学课堂，让“青春版”的观众与古典艺术同步生生不息。青春版《牡丹亭》也成为无数年轻观众的启蒙戏剧，在大学生中掀起了传统文化的追捧热潮，成为一种独特的文化现象。

“青春版《牡丹亭》永恒的青春背后是一代代昆曲人的传承弘扬，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征程中文化繁荣兴盛的一个缩影。它礼敬优秀传统文化，用创新实现价值的传承。”江苏省苏州昆剧院院长林琳表示。

也正是由青春版《牡丹亭》带动的昆曲复兴起始，苏剧、苏州评弹与昆曲一道，作为苏州文化的“三朵金花”，一起通过艺术形式的创新，在青年人中间兴盛了起来。曾有人担心，随着短视频等现代娱乐方式的流行，传统戏曲会走向消亡，但是真正优美的东西自有其绵长而坚韧的生命力。其中蕴含的精致、高雅、新意，正是苏州独特的气韵——在江南文化传承发展过程中，苏州“因地契时”的灵活态度和融入当下的创新精神，既赓续江南文化优秀文脉，又能放下包袱，面对现实和未来，不断丰富发展着传统戏曲乃至江南文化的内涵。